通话

       “卫国，还在南海巡航吗？告诉你，我的胃溃疡术后已好，目前正在县医院疗养呢！今后，别光来电话了，要记住，作为一名军人，你的职责高于一切！”

       南山祖林苍松翠柏遮掩下的一座新坟前，哭成泪人儿的中国海监某大队支队长包卫国双膝跪倒在那里，两手插进新坟那松暄的黄土，一遍又一遍地从那台小收录机里，聆听着父亲包华生前那熟悉的声音，他做梦也没想到，最近在部队连续几天与住院的父亲通话，而向他报平安的竟是这台收录机。

       包华患胃病少说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。

       那是儿子包卫国参军第二年，家中连遭不幸：先是父亲遭车祸后成植物人，接着母亲又患脑血栓生活不能自理，正在读大学的女儿又得了阑尾炎动手术。三位病人都需花钱，单靠种地那点儿收入很难应付家中的开销。无奈，包华要老伴在家中的、伺候老人，他去城镇打工。由于生活极不规律，常常饱一顿、饥一顿，加上烟酒过度，常闹胃疼。后来，在老父、老母相继离世之际，又拉下一腚饥荒。包卫国虽也不断的往家中汇钱，但仍欠下了部分外债。包华有时不吃不喝，借酒浇愁，当过兵的他，身体慢慢垮了下来。

       包卫国了解到父亲患了胃溃疡，也曾回家探望过。今春，碰巧来山东出发顺探家时，知道父亲的胃溃疡已拖成胃癌晚期。包卫国打算请几天假陪父亲去做手术。可假还未来的及请，部队就来电令他速回部队去。

       无奈，包卫国只好和父亲说明情况，待这次任务一完成，立即陪他去北京看病。

       那天，包卫国含泪留出买车票、飞机票的钱，将余款悉数留给母亲。临行前，他紧紧握紧父亲的手：“爹！这次任务一完成，我接着回来陪您去看病，请您多保重，等着儿子！”说罢，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父亲那瘦削蜡黄的脸上。

       “卫国，别这样，爹等着你！”包卫国点了点头，转身走出了病房……

       包卫国回到部队，随即投入到三亚警备区的筹建工作中。任务完成后，他立即请假回到县医院,院方却告知他,病人在接到“病危通知”后已回家多日了。

       “不对呀！今天早上我还与父亲通话呢，他还说正在县医院疗养呢，怎么会回家多日呢？”一种不祥的预感立时罩上心头。包卫国立即乘上一辆回老家的出租车……

       一看到老家两扇大门上粘贴的那两张已残缺不全的冥纸，包卫国眼前一阵发黑，就似乎明白了什么。他踉踉跄跄地奔向堂屋，撂下大包小包营养品，哭着奔向母亲。面部憔悴，突然苍老了许多的母亲眼睛红肿，声音嘶哑，见了儿子只顾摇头啼哭，并不说话。无奈，他跪着母亲要她解释：为什么今天早上与父亲通话时，他还说目前正在县医院疗养？母亲仍说不出话，用手指了指床头的那台小收录机。包卫国起身取过那台小收录机，按下播放键，“卫国：还在南海巡航吗？告诉你，我的胃溃疡手术后已好了，目前正在县医院疗养呢。今后，就别光来电话了，要记住，作为一名军人，你的职责高于一切！”

        “原来是父亲的一段录音？！”悲痛欲绝的包卫国立马抱着那台小收录机，跑向了多次去上过坟的南山祖林……

        包卫国这才明白，怪不得每次通话，父亲的讲话总是有点儿像背台词，原来缘由是这样的……

        “爹，您安息吧，我不会让你失望的！”包卫国凄然泪下，又给父亲三个响头，匆匆而去……

（作者单位：莒县人武部）